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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 情深緣淺鏡中花 (上) 義父的大業不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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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光下,陸行遠和陸懿鳴催馬揚鞭,只恨不能肋生雙翼,飛到秦嶺。

微涼的夜風裏,陸行遠陷入了回憶。

二妹對他一片癡心,他是知道的。但他的心中裝了太多東西,早已容不下兒女私情。

況且,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義父。若是二人真的有了私情,義父不會輕易饒過他們。

所以,當五年前,她對他袒露心聲時,他是怎麽說的?

他記得她滿臉羞澀與期待,他也記得自己的那一句:“大業未成,我無心兒女情長。倒是二妹,若是他日有合適的男子,我自會為你們向義父求情,許你十裏紅妝。這是做我大哥的本分。”

尋常女子早就死心了吧。可那個任性的小姑娘,盡管面色慘白,卻強忍淚水回他:“義父和大哥心系大業,我理應傾力相助。明日起我便入江湖,為義父查找那二十八川合圍之地。將來大業得成,大哥,你就再不能拒絕我了”。

那雙盛滿了淚水和倔強的眼睛,從此在他心裏生了根。

此後,他們一個在江湖,一個在廟堂,鮮有往來。但他卻鬼使神差一般,時不時派人探聽她的消息。知道得知她墜崖的那一刻,他才承認,不知不覺,他已經情根深種。

一個多月來,他不惜曝露自己所有的實力,發動三十六寨和各府兵力找她,終於探得一絲消息。如今,天涯海角,他也要將他的小姑娘帶回來。這一次,他下定決心,大業他要,愛情他也要。

就在各路人馬趕赴秦嶺之時,西太白以西數十裏處,程煥之和陸輕漪正在山洞裏,悠閑地吃著烤雞。

“傻丫頭,你有沒有覺得,這幾日找我們的人有點多呀?”

“嗯?是嗎?好像有哦。”陸輕漪全神貫註的吃著雞腿,但又不想冷落了程煥之,便含糊著應和道。

“雞腿這麽好吃?知道你愛吃下次烤兩只。”看著她狼吞虎咽,他覺得格外幸福,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
誰知,樂極生悲,他被一塊雞骨頭嗆住,劇咳起來。看著他捂著喉嚨,咳得滿臉通紅,她急得將雞腿丟開,沖上去看他的情況。忽然,他捂著腦袋痛叫一聲,整個身子就這麽軟下去了。

“哥哥!哥哥!你別嚇唬我!”她急得大哭,邊哭邊拍著自己的腦袋,逼自己回憶著救他的方法,“快想!快想!”

“有了!”情急之下,她倒是真的想起了急救的方法。她雙手捏做蘭花狀,一遍思索回憶,一邊以手為針,急促地刺向他的百會,內關等穴位。一刻鐘過去,看見他面上神色不再那麽痛苦,渾身大汗的她,才長籲一口氣。

她又將火堆攏了攏,幫助他保暖。見他還是四肢微冷,她又褪去外衫,蓋在他身上,自己也鉆了進去,摟著他,用體溫暖他。

第二日清晨,他睜開雙眼,看見自己身上蓋的整整齊齊的外衫,外衫上,還留有她的香氣,他喉頭微動,眨了眨眼,忍不住靠近外衫輕嗅。這時,她正用裙子兜著野果,蹦蹦跳跳朝他走來。

“哥哥,你醒啦!太好了!”

他一見她靠近,忙推開外衫,堆蓋在小腹處,掩飾尷尬,然後才氣定神閑地坐起來。“嘿嘿,對呀,我可是仙狐洞少主,能有什麽事。”

她到不曾發現他的異樣,只覺得他面色格外紅潤有光。她迫不及待同他說起自己的發現:“哥哥,我昨日替你看了看,你腦袋上的傷已經快要好了。之所以突然間那麽疼,很有可能是還未化開的淤血導致的。”

“傻丫頭,你,你,怎麽一下子懂了這麽多?”

“那日你不是暈過去了嗎,我心裏特別著急,一直在逼自己想法子救你。我用力想,用力想,終於想到了。嗯,說不定我以前是個特別厲害的大夫,哈哈哈。”看見他一臉的刮目相看,她別提多驕傲了。

“那,厲害的大夫,能不能”他本想說幫我恢覆記憶,可是想到二人如今猶如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,他突然一絲一毫也不想改變現狀。

可是她只聽話頭便猜出了他的問題。“能不能讓你想起過去?當然能呀。我昨天已經幫你按過穴位了,怎麽樣?有沒有想起什麽?”

她既這麽說了,他自然也仔細回憶了一番。一陣悶痛過後,他憶起了熊耳山上,他和傻丫頭生死相搏的場景。

見他低頭皺眉,半晌不說話,她急了:“快說呀!”

“沒有想起來。”他避開她關切的目光,低聲回覆著,既然二人此前是敵非友,他更不願她想起往事。

“啊,不應該啊。”她略帶失望,又忙著安慰道:“不急不急,才第一次治療呢,多兩次才有效呢。”

他沒有拒絕,他迫切地想要回憶起所有事情。他最想知道的是,二人之前究竟為何殊死搏鬥,這一切還是否有轉圜的餘地。

此後的兩日,二人一邊漫無目的的向西走著,一邊嘗試著喚醒他的記憶。

看著哥哥每治療一次,臉色就陰沈一分,她心中也沈悶得不行。“哥哥,你別灰心,我們再試試,一定可以的。而且,就算恢覆不了,真的那麽糟糕麽?我們一起游山玩水,你不喜歡麽?”

她好久都等不到回答,心想,哥哥一定生氣了,都怪自己,半吊子水平。可是,她真的能做的都做了呀。她越想越委屈,一滴滴眼淚忍不住湧出眼眶。

突然,一只溫暖的大手,輕輕地擦去了他的眼淚。是哥哥!她在心裏歡呼到。

“你說得對。記不起來哪有那麽糟糕,我們不治了。”

傻丫頭為他多次治療後,他早就憶起了一切,然而他倒寧願自己半點也憶不起。原來他們之間,竟然是這樣不死不休的仇怨。

剛剛想起這一切時,他心中滿是痛苦。但他糾結的,絕不是要不要和傻丫頭分開。笑話,他程煥之說出去的話就沒有反悔過,送出去的東西就沒有收回來過。自打那夜將狐貍玉佩送出去,他這輩子就認準了傻丫頭。

他所糾結的是,要是她想起了往事,發現那個陸行遠才是她所愛,那該怎麽辦?畢竟失憶成這樣了,卻偏偏還對陸行遠的名字反應那麽大,肯定情意不淺了。還有她左臂上那道疤痕,定然也是屬於他們二人的回憶。

再有,她同那個陸懿鳴,顯然和傅大哥有難以化解的仇怨,夾在兩方中間,他們能得善終麽?

連日來,他愁眉不展,一直糾結在心。這一刻,看見滿臉淚水的傻丫頭,他不可抑制地心疼,他忽然想通了。

這段時日以來,二人的生死與共,心意相通,是絕不能輕易抹掉的。就算傻丫頭與陸行遠有舊,大不了就和陸行遠爭個高下,他程煥之這輩子怕過誰。

要是她最後選擇了陸行遠,那他大不了就像常叔等著他娘一樣,一輩子等著傻丫頭,見縫插針,不死不休。

至於她同傅大哥之間的仇怨,他一時無解。不過眼下還未到那一日,那便享受這一日的快活。行止由心,及時行樂才是他,扭扭捏捏的像什麽樣子。

想通了這些關節,他又回覆到之前的樣子。最開心的,當然要數陸輕漪了,她側頭問道:

“哥哥,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呀?”

他猶豫了片刻,還是吐露了實情,“去西邊,見兩個朋友。”

接下來,二人又如從前一般歡歡喜喜,一路西行,游山玩水。

一日,二人正打鬧嬉戲,突然聽見前方的腳步聲。

程煥之抱著陸輕漪躍上樹冠,暗中打量著來者。

來人是五名漢子,看起來功夫不弱,遠勝於此前的三十六寨的那些飯桶。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。

果然,那幾人一開口便提到了他最不想聽到的名字。

“大哥,陸大人為什麽要費這麽大勁找那些人?你可知他們的來歷?”

“別的不清楚,不過應該最重要的還是那個粉衫女子吧。哎,這個”,那個“大哥”停頓了一下,又打量了四周,才放低音量說道,“這關系到陸大人隱私”。

一聽這話,大家面上都放光了。陸大人的隱私,豈可不聽?眾人立刻圍攏過來。

“這粉衫女子叫做陸輕漪。陸大人特地關照過,不可讓她受分毫的損傷。你們猜她是什麽身份?”

眾人聽到這裏,圍得更緊。

“是那個關系。”說到這裏,那“大哥”比了個“你懂得”的眼神。“我聽上頭的人說,陸大人關註這姑娘已經有幾年之久了。”

“大哥”見眾人聽得興起,也越發說的高興,把自己知道的關於陸大人的事情,都嘚吧嘚吧說出來了。

程煥之聽到這裏,心中又是嫉妒,又有些害怕。他歪過頭,想打量傻丫頭的神情,怕她被這番話勾起了記憶。

她此時正心跳如鼓。此前,她在想法子幫他恢覆記憶之時,便隱隱記起前事。如今聽到這幾人的話,她的記憶,又開始一點一點浮現。

陸輕漪,她叫做陸輕漪。項衍是她的義父,她為之賣命的人。陸行遠是她的大哥,她從小慕戀到大的人。

她腦海中思緒翻湧,但卻不想程煥之察覺自己的變化,便眼瞼低垂,長長的睫毛,遮住了她的眼神。

他看不出什麽,只好轉過頭,才發現那幾人說話間已經走遠了。

傻丫頭一句話不說的樣子,實在讓他著急。他忍不住伸手托起她的下巴,想看看她的眼神。誰知他剛將手伸出去,她就擡起頭來,笑瞇瞇的說:“我餓啦!咱們去找些吃的吧。”

“哈哈,好,那咱們走。”看見她又恢覆了原樣,他開心得罵自己一句大驚小怪。

就在他摟著她從樹上落下之時,她伸手從他懷裏,悄悄摸走了一枚金針。

山洞裏,他正在一邊撲滅火堆,一邊嘮嘮叨叨著:“咱們把這火滅了,用餘燼取暖,這樣就不怕人找來了。好在現在七月,晚上雖涼,靠著餘溫,也夠啦。”

她神思不屬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他察覺出不對,問道:“怎麽啦?”

“沒什麽,我想睡啦。”說罷,她合衣倒下。另一邊,他拾掇完火堆,也靠著她躺下。

之前,聽完那幫人的對話她就想起了全部。按照她的性子,白日裏有太多機會可以捉了程煥之,細細盤問。可她竟然猶豫了一整天。莫不是做了幾天傻丫頭,腦子也不好使了麽?

義父的大業不重要麽?心心念念的大哥不重要麽?她摸了摸左臂上的那道疤痕,下定了決心。

月色裏,她悄悄起身,捏起手中的金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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